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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68年歐陸地區的學運風潮，對社會制度多所衝撞，影響深遠。圖中為法國學運發起人科恩－班迪台中靜電油煙處理機出租。（法新社）
「太陽花學運」爆發後，引起全球關註，然其歷史意義與政治效應目前尚未能定論。值此之際，發生於25年與45年前的中國「六四學運」與歐美「六八學運」提供瞭哪些借鏡？小說傢又如何在其中探索歷史意義、檢視人性議題？
以英文寫作的李翊雲是繼哈金之後，又一令歐美文壇註目的華人小說傢。生於北京的她在六四學運發生時年方17歲，尚未進入北大生物系就讀，否則很可能也成為當年被坦克壓過、被機槍掃射的眾多大學生之一。她的短篇小說集《千年修得共枕眠》（A Thousand Years of Good Prayers）屢以中國政府對底層民眾的壓迫為主題，年初剛出版的《比孤獨更溫暖》（Kinder than Solitude）更以天安門事件為背景，書中有「在某個6月天，用平板三輪車將3具屍體從廣場載往醫院」的字句。她關註的是六四過後的廿餘年裡，中國發生瞭什麼事？
六四學運小說：以疾病隱喻歷史
《比孤獨更溫暖》以現在為起點，逐步回溯過往點滴。主角之一的少艾當年是個敢言的女學生，後因參與六四學運而遭校方壓迫，甚至被人下毒，腦死瞭20年之後才去世。少艾的朋友們，有人日後成為北京富商、有人移居美國，但每個人都對六四漠不關心。李翊雲說，她就是想透過小說，來表達「歷史遭到否定」的狀態：歷史事件被人刻意遺忘，腦死的少艾成為歷史的唯一證據，而在她死後，那段歷史也就灰飛煙滅瞭。李翊雲同時也批評現在的中國人金錢掛帥，缺乏前代人的道德勇氣。
無獨有偶，旅居倫敦的中國作傢馬建，小說《肉之土》（允晨）也以參與六四學運的大學生戴偉為主角，戴偉因頭部中槍而當瞭10年的植物人，跟少艾的腦死有異曲同工之妙。馬建表示，反諷的是，因為戴偉的腦子裡留住瞭當年的種種回憶，他才算是真正活著的人；而其他活著的人因為選擇遺忘，反而如同植物人。
《肉之土》的另一主題也在批評中國後來的經濟發展：戴偉醒來後，發現老傢因為北京奧運而成為都更對象，推土油煙靜電機租賃機推倒老傢的現場，讓他憶起當年坦克車推倒同學們的情景。不管是坦克車或推土機，都是國傢機器與資本主義暴力的象徵。
哈金與馬建同樣未曾親身經歷六四學運──馬建當時已移居香港，哈金則留學美國，但天安門大屠殺是導致他決定不回中國，繼續旅居美國的重要原因。哈金的小說往往描繪在大歷史中浮沉的小人物，《戰廢品》和《等待》分別以韓戰與文革為背景，《瘋狂》（皆時報）則聚焦在六四學運。《瘋狂》的主角萬堅來自外地的大學，他以研究生身分帶領一群大學生進京參與學運，但實際上他並不熱衷政治，到北京純粹是為瞭向被搶走的未婚妻證明自己是敢於行動的人，同時也為瞭衝破如蟲蛹般的人生現狀。萬堅雖然在天安門事件後逃回傢鄉，卻因為與學校書記的個人恩怨靜電油煙處理機出租而遭舉報，被迫逃亡。哈金藉本書點出瞭革命、歷史及個人之間的複雜糾葛，而萬堅的指導老師因為中風而發瘋，此處的瘋狂所隱喻的則是哈金年少時曾親身經歷的文革。
六八學運小說：暴力與自省
1968年的學運野火蔓燒，美、法、德等西方國傢都成為主要戰場，而由華人學生發起的70年代「保釣運動」，也可說是六八學運的遺緒。美國猶太裔小說傢菲利普?羅斯的「美國三部曲」首部《美國牧歌》（木馬）以第三代愛爾蘭猶太裔移民黎沃夫的一生經歷為主軸。黎沃夫在學期間是運動健將，畢業後事業成功，擁有美妻嬌女，但他的世界在1968年一夕變調：在反戰風潮中，年僅16歲的女兒梅樂變成激進學生，在當地郵局裝設炸彈，造成一名醫生不幸身亡，逃亡過程中又炸死瞭3人。《美國牧歌》所描繪的是「美國夢」典範的崩解過程，透過悲劇手法呈現美國當代歷史的發展。
以《我願意為妳朗讀》（皇冠）聞名的德國小說傢徐林克，晚近作品《周末》（上海譯文）同樣在反省展演成炸彈恐怖主義的學運餘風。主角約爾克是隸屬於「紅軍派」組織的學運分子，因為炸死人而遭囚禁24年，出獄後與故人重聚，發現過往的革命同志早已成為摒棄馬克思主義理想的中年中產階級。久已疏遠的兒子不但要他為犯行懺悔，更直指六八學運的最大盲點：約爾克所抗議的是到處都有納粹分子充任大官的德國政府體制，但最後他卻也淪為跟納粹一樣的殺人兇手。
曾出版《咖哩香腸之誕生》與《獵頭人》（皆臺灣商務）等代表作的德國小說傢烏韋?提姆，2003年獲得舒巴特文學獎的小說《紅色》（Rot），反映瞭他早先待過社會主義德國學生聯盟與德國共產黨的背景。小說以當年曾是六八學運要角的林德為主角，描繪多年過後，他變成靠著撰寫葬禮講詞與爵士樂評為生的小人物，強烈地意識到自己日漸衰老，到頭來發現自己並沒辦法堅持當年的理想，反而那些右派政敵才是對的，就像往日戰友所說的，他們是一群「輸傢的世代」。
(中國時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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